第一線小記者 難抗高層壓力(呂苡榕)


NCC有條件通過旺旺集團旗下的旺中寬頻併購有線電視系統台業者中嘉,學術界擔心併購案將產生媒體巨獸,影響閱聽眾權益,審查前不斷以行動抗議。
當併購案有條件通過後,旺旺集團所屬媒體大力質疑反對併購案的學者行為不當,許多民眾認為媒體平台已成為打壓異己的工具;產製新聞內容的記者也遭網友抨擊,指其失去新聞專業和尊嚴,只為高層意志效力。第一線新聞工作者承受內外壓力,凸顯新聞媒體成為特定工具後,從業人員難保勞動尊嚴和權益的窘境。

編輯台改稿 記者背黑鍋

中正大學傳播學系副教授管中祥表示,新聞產製過程中,第一線工作人員必須執行上級指令,見報的新聞可能背離原意,且媒體分工越趨細緻,許多新聞工作者只進行其中一小部分,最後產出結果由編輯台彙整,記者無法得知見報內容,更不可能對被修改的稿子提出異議。
「記者雖然不知道稿子會被改成怎樣,但新聞上卻掛著他們的名字。民眾不瞭解新聞產製過程,總把矛頭對準記者。」管中祥表示,第一線的記者常被批評為腦殘,但他們很難在體制內改變什麼,只能承受壓力。
過去學術界曾經推動「編輯室自主」,由瞭解新聞的人擔任編輯。管中祥指出,現在常常是瞭解新聞現場的是記者,產製新聞的卻是不瞭解現場狀況的人,如果讓瞭解新聞的人擔任編輯,拒絕上級干預,新聞產製結果才能讓人滿意。雖然相關制度已入法,執行卻差強人意。

沒工會做後盾 敢怒不敢言

「媒體工作者通常是獨立作業,和同業比較熟識,與同事可能沒太多交集,遇上這種狀況時,反而很難出現『集體對抗主管』。」單一個人面對組織時也顯得脆弱,更不用說公開反對組織之後,是否會遭到聯合抵制,難以找到其他工作,這都是個人必須面對的後果,因此多數人總是選擇默默離開,而非大聲反擊。
管中祥感嘆,台灣自豪於擁有新聞自由時,「這個自由通常是老闆的自由,而非新聞工作者的自由。」
並非單一媒體才會出現這種令人不愉快的狀況,遇上重大爭議時,上級的干預會讓第一線記者陷入更深的兩難。曾任職於中國時報的資深媒體人黃哲斌建議,面對兩邊壓力的記者可選擇不斷向主管反映,表達拒絕執行命令或要求刪改幅度過大的稿子不該掛名。如果與主管溝通無效,記者可考慮對外發聲澄清,「但這樣做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勞動權益。」
黃哲斌感慨,目前除了記協,新聞工作者之間沒有工會組織,其他的「公會」對於爭取新聞自由也沒有太多貢獻,只能期待未來出現聯合性組織,提供多元協助,包括法律諮詢。
「有些人會覺得,記者不應該為五斗米折腰,但並非每個人都有條件可以走得這麼瀟灑。」黃哲斌以自身經驗為例,當初離開也曾考慮過半年,箇中痛苦與掙扎不足為外人道,每個人的狀況不同,很難有指導原則告訴這些面臨兩難的記者該怎麼做。「主流媒體的工作場域並非沒有發揮空間,什麼程度才是離開的底線,還得看個人考量。」

問題出在上級身上

曾任台灣企業社會責任協會秘書長的曾昭明以「我們這個時代的『平庸之惡』」為文,討論新聞工作者面對上級指示時,為了生計壓力是否該遵從,而這種執行命令的「平庸之惡」是否可稱為共犯。
黃哲斌指出,外界應區分出不同的記者,有些記者對上級指令樂於服從,甚至願意在記者會中提出違反新聞專業的問題,這樣的記者當然屬於「平庸之惡」的範疇;那些下達指令的主管,更應該被嚴厲譴責,「至於那些試圖反抗但失敗了,目前還留在媒體工作尚未離開的人,我們不能一概而論地說他們就是『平庸之惡』的一群」。
黃哲斌說,雖然不能要求民眾同情第一線的記者,但外界應該給予這些人更多支持。管中祥也強調,民眾或許不瞭解,也很難體諒新聞工作者面對新聞產製過程受到的壓力,真正為惡的其實是做決策的人。
黃哲斌表示,對老闆而言,即使今天不願執行命令的記者全部離職,一樣可以馬上找人替補,大眾給記者壓力無助於改變整體生態,將矛頭對準決策者,才可能減緩高層干預記者的程度。


作者為立報記者

「段宜康質詢龍應台」完整院會紀錄(文化元年備份)

段委員宜康:(15 時30 分)主席、行政院陳院長、各部會首長、各位同仁。任何政府及掌權者其實都希望自己的權力受到的拘束越小越好,這是人情之常。也因為這樣,所以政府的權力一定要被拘束。在過去臺灣發展的威權時代裡,我看到政府以粗暴的力量來打壓異己或株連無辜,至今整體民主轉型,但現今的民主政治或民選政府究竟有多大的進步呢?就本質上來說,其實應該被檢討。


主席:請行政院陳院長答復。

陳院長:(15 時31 分)主席、各位委員。是,請指教。

段委員宜康:我們有時會看到政府躲在法律背後,譬如此次台北市政府去拆房子,鬧了事情之後,市長躲在法律背後,他沒有出面擔責任;我們有時又會看到政府躲在反反覆覆的言詞及政策方向背後,比如這一次的美牛案,我們看到包括您及馬總統在內,我們的政府一下這樣,一下那樣,不管是過去的粗暴或是現在的怯懦,那個民主政治最關鍵、最應被要求的責任卻通通不見了!責任不見了!所以我在這裡要跟您討論的問題是,我們要看未來及現在,但如果我們不看過去,我們無法去檢驗現在並期待未來,所以,我要從過去開始跟您談起。院長及主委,在台灣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過去的威權歷史對我們來說,可能都是慘痛經驗的一段歷史,請問處理這段時期的人權問題是哪個單位的職掌?

陳院長:其實各部會的業務都與人權有關,人權諮詢委員會會定期邀請各部會前去,當然最主要的是法務部……

段委員宜康:我們現在看到主要硬體管理都在文建會,文建會有一個「國家人權博物館籌備處」,對不對?

龍主任委員應台:對,正在籌備中。

段委員宜康:您過去曾擔任過台北市文化局局長,類似這樣業務的職掌單位,在地方政府是由文化局負責,沒有錯吧?我要請教您,「人權博物館籌備處」轄下有兩個展覽現場,請問是哪兩個園區?

龍主任委員應台:一個在景美,一個在綠島。

段委員宜康:一個是過去的軍法處景美看守所,現在是景美人權文化園區,一個是過去國防部的綠島感訓監獄,現在稱為綠島人權文化園區,對嗎?

龍主任委員應台:對。

段委員宜康:現在這兩個園區辦了一些展覽,您去看過嗎?

龍主任委員應台:沒有。

段委員宜康:院長去看過嗎?
陳院長:沒有。

段委員宜康:你們都沒有去看過。這兩個園區所辦的展覽,我唸給各位聽:「白色恐怖與景美看守所」、「受難者生活及影像展」、「獄中文學藝術電影文化展」、「政治受難者遺書展」、「政治受難者獄中家書展」、「受難者群像牆」、「白色恐怖受難者名單展」、「政治受難者視覺藝術作品展」。我們看到充斥及不斷出現的字眼是「受難者」、「被迫害者」,是在那段歷史中受苦受難的人們,是嗎?

龍主任委員應台:對。

段委員宜康:好,那我們要回頭來看,這一段的歷史是如此地悲慘,難道是他們自己跑到綠島去坐牢的嗎?是他們自己自願到景美去的嗎?或者甚至比他們更悲慘的,龍主委可能很熟悉的六張犁公墓,那些亂葬崗葬的是在那裡被打死的人,難道是他們自己跑到那邊去自殺的嗎?當然不是!有人把他們關起來,他們是被加害、迫害的!請問加害者是誰?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事件、這段歷史總應有個最高負責者應負起這個責任吧?不論這是那個人下令、默許或坐享其成,請問是誰要負起最後、最大的責任?

龍主任委員應台:段委員,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

段委員宜康:這是一個非常單純的問題,誰掌握的權力最大,誰就要負責!

龍主任委員應台:因為權力是一個個人,也是一個結構,當它是一個結構時,它就非常複雜。

段委員宜康:當這個結構是那個個人造成或領導時,那當然就是個人的問題!所以,今天我們遇到一個最弔詭也最悲哀的一個現狀就是:我們所面對的過去這一段歷史,是一個加害者神隱的歷史,是一個加害者缺席的歷史!我們所謂的歷史正義、道歉或者是轉型正義,是沒有加害者的歷史!

陳院長:段委員,目前我們所要做的事就是確保以後這種事不會發生。

段委員宜康:你如果不能誠實面對過去,你如何確保未來不會再次發生?

陳院長:我們必須一步步來。

段委員宜康:我舉個例子說明,郝柏村先生說228 死的人沒有那麼多。我相信你也不同意他這個講法,對不對?那不在於人數多寡,而在於他看待這件事件的心態問題。也就是說,我們在處理過去的歷史時,我們沒有誠實去面對誰是加害者、誰是負有最大責任的那個人或那一群人的這個問題。我要再跟院長請教一個問題,你知不知道行政院有「戒嚴時期不當叛亂及匪諜審判案件補償基金會」?

陳院長:有,林政則委員是董事長。

段委員宜康:你知道目前已經獲得補償的案件大約有多少件?

陳院長:我不知道詳細的件數,他只告訴我說有很多案子……

段委員宜康:已經核定補償的案件有7,620 件,包括已發放的核定補償金額,超過新台幣193 億元!主委,容我唸一段您的著作「請用文明來說服我」,在這本書的第105 頁寫著:倉惶渡海的國民黨是一個對自己完全失去信心的統治者,對自己沒有信心的統治者往往只能以強權治國,風吹草動,匪諜無所不在,左派的信仰者固然被整肅,不是信仰者也在杯弓蛇影中被誣陷、被監禁、被槍斃、被剝奪公民人權。請問您這本書是何時出版的?

龍主任委員應台:2006 年1 月。

段委員宜康:2006 年離解嚴已經超過20 年了。我們再回頭看那段歷史,任誰都會有你這樣的結論。對我們來說,今天我無意清算任何一個人,也沒有要鞭屍,我只是希望凸顯一個態度:如果我們無法勇敢、坦率地去面對過去;如果無法去承認過去那一段悲慘歷史的加害者,我們永遠只會淪為現在現行的狀況。你知道現行的怎樣一個狀況?剛才院長所強調的,你知道目前國家人權博物館還只是籌備處,我們不知道他未來會做什麼事?可是我們有其他例子可以作為參考的對象,我等一下會提到。我要跟龍主委提另一個您的著作中的文句。院長,我剛才講,目前這個基金會已補償的對象有多少人?有七千六百多件,六千九百多人,因為有人不只一件,對不對?可是在整個白色恐怖時期,其實如果廣義來講,它應該是廣義的戒嚴時期,因為有的案件已經超過戒嚴時期,解嚴後還發生,主委,能不能請你告訴我總共有多少人受害?

龍主任委員應台:這要看是直接受害還是受株連的人,數字差別很大,直接受害的部分,在我印象中,當時直接被槍斃的人應該將近4,000 人,但是把受到株連的人也算進去的話,幾乎要到達百萬。

段委員宜康:主委,謝謝您告訴我,您在您的著作「請用文明來說服我」的第122 頁告訴我們,在五○年代的白色恐怖時期,軍事法庭受理的政治案件有2萬9,407 件,受難人大概有14 萬,司法院的數據更高,政治案件達6、7 萬件,如果以每個案件平均牽連3 人來計算,受軍事審判的政治受難人應當在20 萬人以上,如果把這些人的家屬與親人算進去,受到政治迫害的大概有100 萬人。院長與主委,今天我們面對這段歷史,無論受害者是10 萬人還是100 萬人,甚至少到1 萬人,如果依照國防部願意承認的數字,他們的口卡是1 萬3,000 人,即便用最保守、最保守的數字來估計,都是一個驚人的數字!統治者為了方便遂行其權力,剝奪了人的生命,剝奪了人的自由,剝奪了人的權利,我們不是口口聲聲說自由、民主、人權是現在堅持的普世價值嗎?我們不能用這樣的價值回頭去看待那段歷史嗎?我的要求其實非常非常簡單,我再次重申,尊重人的生命,尊重人的權利,如果我們不希望如過去那樣的事情在未來再度發生,就必須要誠實的去面對過去。我再一次請問龍主委,您在這本著作告訴我們—請用文明來說服我,我也在這裡請問你,請你用文明來說服我,做為一個文明人,做為一個文人,做為一個相當程度的名人,在台灣這個社會有很多人把你當成燈塔與指引,請你告訴我,請拿出你的良心告訴我們,在那一段歷史當中,誰要負最大的責任?

龍主任委員應台:段委員,我相信追究個人的責任在任何那樣的災難中是不可免的……

段委員宜康:好,那你告訴我,集體是誰的責任?是你講的國民黨嗎?是你書中講的國民黨嗎?

龍主任委員應台:不是。

段委員宜康:那是誰呢?

龍主任委員應台:我覺得最重要的是追究那樣的結構是如何產生的,否則換任何一個黨都可能會產生同樣的事情,所以我想……

段委員宜康:龍主委,如果依照你這樣的講法,我們不需要追究納粹、不需要去追究希特勒!

龍主任委員應台:沒有,我說……

段委員宜康:所有都是歷史的必然!

龍主任委員應台:不是,我是說……

段委員宜康:換了另一個人,只要那個結構是那樣,只要納粹德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戰敗了,只要那個時候被列強摧殘了,他要再復興,就必然會有納粹運動!

龍主任委員應台:不是。

段委員宜康:即便沒有希特勒,也會有另外一個人帶領納粹黨,是這樣嗎?當然不是!

龍主任委員應台:如果不是真正追究那個結構的成因,它會重複。

段委員宜康:龍主委,我必須在這裡講,你不夠勇敢!你今天辜負了你的這本書!你今天辜負了你在這邊讓我們看到的或者是你在……

龍主任委員應台:段委員,轉型正義之所有沒有處理成功就是因為沒有去追究……

段委員宜康:容我再引述一段你的話,你在第137 頁說馬英九背起國民黨的十字架向歷史懺悔是一個重要的象徵,如果那個結構不是國民黨,如果這個國民黨不是有一些個人在帶領它,那馬英九為什麼要懺悔啊?你為什麼要肯定他呢?

龍主任委員應台:我沒有說個人責任不重要。

段委員宜康:龍主委,那我這樣請教你,相對於在場的你我,相對於在歷史上這麼多已經逝去的人,我要向你請教,在台灣歷史上,對那段歷史必須負責的,最大的責任是不是蔣介石、蔣中正先生?是不是我們的前總統—蔣公?是或不是?

龍主任委員應台:段委員,您是真要我回答這個問題嗎?

段委員宜康:我真的要你回答我這個問題,但你不要拖我太久的時間。

龍主任委員應台:是,第一,您問的問題是非常重要的問題。第二,我不認為個人是免於這個責任之外。第三,真正判斷哪一個人的責任到什麼程度,這是整個社會要去探討的問題。

段委員宜康:我這樣問你好不好,他需不需要負責?或者說他的責任比起你我來說是不是比較大?

龍主任委員應台:我認為我們整個社會要有……

段委員宜康:你連讓掌握最大權力的人為這段歷史負責的話都講不出來,莫怪……

龍主任委員應台:不是,我不輕率的作答。

段委員宜康:莫怪……

龍主任委員應台:我不輕率作答。

段委員宜康:莫怪我們的總統在每年的4 月5 日,今年就在昨天,都要去慈湖謁陵!當我們面對過去的歷史時,我們都告訴大家那是一段悲慘的歷史,你告訴我有100 萬人受害,這100 萬人是因為歷史的的結構受害嗎?今天不是國民黨執政,是民進黨執政,如果臺灣沒有回到國民黨的懷抱,或其他任何一個結構,他們還是一樣會受害,因為他該死!歷史怎麼樣轉變,他們就是會被關、被剝奪權利,這些人生下來就是要被人家槍斃的。你告訴我的是這個嗎?

龍主任委員應台:沒有,段委員,我只是認為……

段委員宜康:如果是這樣,你為什麼要去六張犁那個公墓去看兩次?

龍主任委員應台:對,那是其中一部分,是要做努力的其中一部分,但是我認為轉型正義並不是真正只在局部的……

段委員宜康:你知道你們的怯懦造成什麼樣的現象?應該是我們的怯懦,因為民進黨執政時期在這個部分也沒有做得比較好!

龍主任委員應台:我要說的正是這個意思。

段委員宜康:只是程度的差別!你講的張敏之……

龍主任委員應台:我們沒有好好的處理過。

段委員宜康:張敏之校長為了保護學生死在澎湖,他是被槍斃的,後來在那邊設紀念碑的是民進黨政府,民進黨做的比國民黨多一點,因為民進黨比較沒有包袱,所以民進黨沒有什麼了不起,因為民進黨比較沒有包袱,這一點我承認。但是如果要背起歷史的十字架,就真的要背起來,如果我們背起歷史的十字架只是為了避免更大的責任,那這個原諒或是歷史的寬恕就太廉價了,這個十字架太廉價了!這不值得你在書裡面做褒揚。院長,2004 年本席在這邊問過同樣的問題,當時的行政院長是游錫,今天我再問一次,因為我擔心數字更新了,結構並沒有改變,這個基金會受理補償的案件,就是政府認定當事人確實是在那段時間受害同意給予補償,在這麼多件裡面,你知道外省人和本省人占的比例各是多少嗎?你不知道,對不對?

陳院長:我不太瞭解。

段委員宜康:龍主委知道嗎?

龍主任委員應台:我不知道那個比例。

段委員宜康:我告訴你,外省人占44%,本省人(包括福佬、客家、原住民)占56%,您知道在白色恐怖最嚴重的時候,也就是1956 年時,外省人口和本省人口的比例大約是多少嗎?是1 比15!外省人是本省人的十六分之一,可是在戒嚴時期遭受國家機器直接迫害的人當中,外省人是占44%,本省人占56%,這代表什麼?我們不要說誰比較可憐,我要說因為我們的怯懦,讓本來應當是共同受害的族群、共同受壓迫的族群,結果反而相互猜忌,這不是一個族群壓迫另外一個族群的歷史故事耶!您在大江大海裡面講得很清楚啊!是一個階級壓迫所有人民的過程!結果我們現在不敢講那個階級是誰,不敢提啊!於是就變成共同受害的族群彼此猜忌,都認為對方在這個過程中是不是得到好處,這是因為我們沒有去面對這段歷史,我們面對的歷史是假的耶!院長、主委,本席繼續請教二位,我手上有一份資料—見證與反思,請問你們知道這是哪一個單位辦的活動嗎?見證與反思—台德人權博物館實踐經驗交流論壇,這是文建會在2010 年舉辦的活動,為了國家人權博物館,文建會在2010 年辦了一場活動。院長過去曾經在德國待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1 年吧!主委待的時間就更長了。文建會邀請德國的專家學者來參加論壇,包括將德國人權博物館的館長找來臺灣,舉辦了一系列的活動,帶他們去參觀、開會,然後在2010年11 月4 日召開論壇,這一本就是當時的手冊,結果我們鬧了一個大笑話,鬧了一個什麼樣的大笑話?我來跟您做說明。「德國人權紀念館與博物館專家學者來台交流計畫」是文建會委託政治大學臺灣史研究所承辦的報告,就是說他們來台灣參觀的紀錄,您知道這些德國的學者專家到台灣來看了什麼嗎?本席先講一個龍主委比較熟的地方,就是六張犁第一公墓,您在擔任文化局長的時候有去過,請問您去過幾次?

龍主任委員應台:很多次。

段委員宜康:根據本席所查到的資料,您去過兩次。有一位德國的專家說,他對此地印象深刻,這是在2010 年也就是兩年前的事,但是他也提出疑問,就是為何此處現今仍無主管機關維護而任其荒廢。他還說,如果是在德國,像此種具紀念性意義的墓園,學校當局均會帶學生前來瞻仰憑弔並進行環境維護,而非像六張犁公墓一般任其髒亂。我們帶著他們去看這個歷史的現場,有很多的冤魂在那邊的現場,結果德國人覺得很奇怪:你們現在不是要進入民主時代,你們不是要處理歷史的正義嗎?對這樣的一個現場怎麼會任其荒廢呢?更荒謬的場景出現在這本報告的第64頁,就是我們帶著德國的館長去看中正紀念堂,他說在中正紀念堂背面的牆上看到一些文字,這些文字就是三民主義,用德文解釋三民主義的主要元素就是倫理、民主和科學,本席引用這裡面的內容,這位德國學者說他們同時體現蔣介石思想,即蔣中正的政治思想,由於是德文翻譯過來的,所以不太通順,然後他的人生目標是人性的人生,人生的意義就是民主的思想。從這內容看起來,讓這些去參觀的德國人所產生的印象就是好像他是一個偉大的民主家。本席今天早上很認真在閱讀這個簡介,裡面都沒有提到任何關於處決和迫害異議份子的內容,也就是說,我們讓國際社會看到的是,我們對人權、我們對歷史、我們處理過去,是有選擇性的,這個國家是人格分裂的。院長、主委,我們是人格分裂的,因為我們一方面開始在教科書跟大家說白色恐怖和戒嚴時期,我們開始跟大家講,開始有人道歉了,過去從李登輝以降的總統,像李登輝、陳水扁、馬英九都要為白色恐怖道歉,可是任何一個認真研讀這段歷史的人都會有一個疑問就是:到底是誰下的命令?到底誰是加害者?沒有啊!空白啊!所以我們的總統可以每一年堂而皇之的去慈湖謁陵,可以到頭寮賓館去流淚,他如果有私人的感情,他可以在自己家裡面,可是我們面對這樣的歷史,我們面對這樣一個嚴肅的課題,一個國家元首怎麼可以用這樣一種他自己的價值觀來替一個要為過去這段歷史負責的人們放上民主的冠冕?可以這樣嗎?主委,你贊成這樣嗎?你是台灣的良心啊!你是社會的燈塔啊!你可以接受這樣嗎?請你告訴本席。

龍主任委員應台:段委員現在所描述、所透露的……

段委員宜康:你同不同意馬總統每一年以國家元首的身分這樣做?他就是國家的元首,不管他帶的是不是國民黨的黨官,他就是總統,他去大溪蔣公的陵寢前面鞠躬,對社會是代表著什麼呢?這個社會不會分裂嗎?不會錯亂嗎?你們國家人權館要怎麼樣去處理這段歷史?有沒有一個人名出來?是蔣介石、蔣經國或是誰要負責?請你告訴本席,你贊不贊成馬總統做這個動作?

龍主任委員應台:馬總統做任何一個動作,他可能都代表這個社會裡頭某一部分的民意。

段委員宜康:本席要問的是你的價值觀,你不要推給民意,像本席在計程車上看到椅背貼著一張納粹萬字旗的貼紙,那代表什麼呢?那代表的是他個人的意見。本席今天問的是總統的職位應該要彰顯什麼樣的意義,本席是請問你這一點。

龍主任委員應台:段委員,我認為我們這個社會對於歷史的功過還沒有共識。

段委員宜康:沒有共識,那你要怎麼處理人權博物館?沒有共識,你要怎麼處理國家檔案局?沒有共識,你為什麼去修復六張犁公墓?沒有共識,為什麼會有景美園區?為什麼會有綠島園區?這個就是共識。

龍主任委員應台:所以這些就是希望達到共識的過程。

段委員宜康:這個就是台灣對過去那段歷史的共識,那個共識就是有一群人因為國家機器而受害,那個共識就是在「請用文明來說服我」這本書裡面所講到的,那個統治者為了他的膽怯、為了他的方便去壓迫人民,這難道不是共識嗎?如果不是共識的話,你們今天為什麼要做這件事情?你們為什麼要去做國家人權博物館?

龍主任委員應台:我們所做的事情就是為了要在最後找到一個共識。

段委員宜康:你太怯懦了!

龍主任委員應台:這不是怯懦。

段委員宜康:你太不負責任了!

龍主任委員應台:這才是負責。

段委員宜康:今天你站在這個地方,你有機會對台灣的人權歷史負責。

龍主任委員應台:對。

段委員宜康:院長、主委,面對德國的經驗,你知道在東德結束之後,德國要處理秘密警察,他們成立了一個東德秘密警察局,裡面有1,600 位員工,那裡面有600 萬東德人民的資料,在這段時間以來,有280 萬人看過自己的資料,這才叫歷史、這才叫真相,而我們都把它蓋住了!我剛才提到一個由林政則先生擔任董事長的基金會,你知道那個基金會今年最重要的活動是什麼嗎?就是7 月15 日為了要紀念解嚴而在介壽公園辦了一個活動,這多諷刺啊!就只是這樣說要撫慰被害者的心靈,沒有跟世界人權運動接軌,從國民黨李登輝時代到民進黨執政時代再一直到今天,這個基金會都沒有擔負起該擔負的責任,只顧著賠錢,賠錢就可以解決問題嗎?沒有利用被害者的紀錄來做口述歷史,沒有跟世界人權運動接軌,也沒有辦什麼展覽,只有辦了法會,只有說大家來原諒、大家來撫慰心靈,可是沒有加害者,這要怎麼撫慰心靈?沒有加害者,何來寬恕?然後國家檔案局龜縮到連告密者的名字都要蓋住,被害者的家屬去看他們長輩的資料,可是資料上告密者的名字都被蓋起來了,真的是很可憐,有多可憐啊!國家人權紀念館現在只有籌備處,如果照你目前的態度,我們大概可以預期,未來即便有了這個國家人權博物館,也是如現在這樣,充滿了對被害者的悲憐、撫慰心靈,辦畫展、辦活動,一整面牆都是被害者的名字。但是如果有人問起,到底是誰要為這段歷史負責,你說是結構的問題,是台灣社會大家要共同負責任,我們共同承擔,我們活在這個島上面,也可以這樣,可是前面那段歷史,負責的人要出來啊!我們可以原諒,可是如果該負責的人不被凸顯的話,族群會相互猜忌,我們沒有辦法大聲的告訴大家說,你看在過去那段最黑暗的時期,各個族群都受害。所謂背負著原罪的外省族群在那段時間裡面,至少在政府的資料裡面,有44%是外省人,還原到如果人口比例是一比一的話,外省族群被害的比例是本省族群的10 倍以上,更何況許多外省老兵是單身在台,沒有人替他們提出申請,所以被隱藏的數字更多啊!你要怎麼面對這些人?院長、龍主委,你們不要沈默,你在午夜夢迴的時候,你要怎麼面對自己的書?請你把「文明」這兩個字劃掉,本席不知道你會填上什麼字,你的態度叫文明嗎?

龍主任委員應台:我不認為是由我們來說哪一個人該負責,我認為是整個社會不管是哪一個政黨都需要去處理這個問題。

段委員宜康: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需要人權博物館,也不需要由你來擔任文建會主委。

龍主任委員應台:不是,這必須要全民有共識。

段委員宜康:你所講的話,也要被社會公評。

龍主任委員應台:沒有錯。

段委員宜康:你講的話並非就是真理,而你的態度也要被檢驗。院長,本席在此要提出一項最卑微的要求,面對這段過去,行政院可不可以組成一個跨部會的專案小組,來處理轉型正義的問題,包括教育部、文建會、國防部、法務部等相關單位都要納入,請問院長可不可以?這個要求非常卑微,請院長簡單回答我。

陳院長:我們對於過去這些事件……

段委員宜康:請你回答我可不可以?

陳院長:我們有一個共識,就是說很多人……

段委員宜康:請你回答我可不可以?

陳院長:未經正當法律程序而受到侵害……

段委員宜康:請你告訴我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你敢不敢面對過去?

陳院長:請讓我完整的報告一下,我們有共識的是有些人在過去的情況下,未經正當法律程序而受到迫害,這部分是大家都有的共識。我們尋求的另外一項共識是到底誰是加害人?究竟是制度?還是特定的個人?這其實是非常複雜的問題。

段委員宜康:你根本沒有回答本席的問題,就是因為複雜,所以行政院不用組成專案小組嗎?難道因為複雜就丟著不管嗎?

龍主任委員應台:我們的人權博物館……

段委員宜康:你不要跟我講人權博物館,人權博物館未來不會有什麼作用的。以你們這樣的態度,人權博物館只會像現在我們所看到的景美園區、綠島園區一樣而已,這叫轉型正義嗎?主委在德國待了那麼多年,我們不妨把德國的學者找來,簡直丟人現眼!你回去德國問問他們博物館的館長,看看人家是怎麼做的!

龍主任委員應台:我知道他們怎麼做。

段委員宜康:你有沒有膽量告訴大家,我們可以這樣做?你不敢嘛!德國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原諒他們自己,對不對?

龍主任委員應台:他們現在要把結構打開來……

段委員宜康:我們的原諒太廉價了,馬總統在國民黨黨部道個歉,你們就給他弄上一個十字架,了不起!這真是太廉價了!

龍主任委員應台:那個結構是要打開來看的。

段委員宜康:他站在一個加害者的人像前面,跟被害者鞠個躬,這樣就揹上十字架了,這件事情就解決了!我並不是要鞭屍,但是我要跟你講,最嚴重的是這個結果造成族群相互猜忌,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心平氣和的去看這段歷史。

「夢想十二家」是文創禿鷹?(林筱庭)

濃濃的「馬友友」成分、決標金額一模一樣,且評審委員不須做利益迴避、拿納稅人的錢做穩賺不賠的生意......,十二家得標的創投公司被文化界質疑為「文創禿鷹」。而自認被誤解的創投公司,為何還願意蹚文創創投的渾水?其中到底有多少利潤?除了搖頭大嘆「夢想十二家」風暴讓文化部士氣低迷之外,龍應台還能做什麼?

一百億文創基金釀成文創風暴
文化部長龍應台一上任就忙得很,光替前任首長滅火,就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尤其對於延燒了兩百五十天有餘治絲益棼的「夢想家」爭議,龍應台好像還無從理清究竟是如何在一個晚上就燒掉二.三億元;緊接著,又傳出去年通過的文創投資計畫有圖利之嫌,遭文化界質疑是「夢想十二家」,讓龍應台不禁搖頭大嘆,「這些風暴讓文化部裡的士氣變得很低迷!」
這個文創風暴,外界霧裡看花,而實情究竟是如何?
「夢想十二家」的爭議,起因於國發基金二○一○年五月通過的「加強投資文化創意產業實施方案」,其中編列新台幣一百億元,由文建會( 現文化部文創發展司)主導,以成立信託專戶方式加強投資文化創意產業,採限制性招標,去年六月由十二家創投業者得標。
然而,這十二家創投業者如今卻接連遭質疑是「夢想家」的另外十二個分身,台聯立委林世嘉率先出面質疑,民進黨立委林佳龍、李應元繼而跳出來炮轟文建會打造「文創禿鷹」。
為此,文創創投業者也是一肚子苦水,站在生意人立場,投資不是慈善事業,自然要選商業化、能回收利益的投資標的,而且原創人不擅長財務規劃,創投業者籌資能力強,如果雙方合作可以把格局擴大,對彼此都是加分。
不過,投資文創有時像賭博一樣,未必能夠獲得高收益,何以創投業者仍願意投入文創市場?林世嘉認為,或許從其採購制度更能看出些端倪。

疑點一
穩賺不賠的投資生意?
翻開文建會「加強投資文化創意產業實施方案」勞務採購案的需求說明書,關於經費預算白紙黑字載明:「本採購案經費為支付廠商之管理費,由國發基金提撥支應,以新台幣七.七六億元為上限」、「每年計算二%分期支付管理費,......各專業管理公司合計累積投資金額以新台幣六○億元為上限」、「自投資的淨收益提撥二○%支付乙方做為績效獎金」。
林世嘉分析,國發基金投資六十億元,其中提撥七.七六億元的管理費,算算就占一三%,遠高於一般管理費行情的二.五%,「甚至還提撥投資『淨收益』的二○%做為績效獎金,換句話說,就是拿國家的錢去做生意,賠錢賠國家的,賺錢就放到自己口袋,天下哪有那麼好的生意?」林世嘉質疑,拿納稅人的錢去做自己生意,甚至穩賺不賠,簡直離譜至極。
疑點二 
十二家得標背景「馬友友」?
這十二家得標的創投公司,有六家是在去年一月文創法通過後才成立的,其中中影管理顧問、台灣文創一號、柏合麗創投管理顧問、實聯學學投資顧問、豐利管理顧問等五家,更是在去年五月國發基金通過該方案後才成立。據瞭解,這幾家業者多是為參與此案才申請設立。而且得標公司設立時間都是在一○年八月至一一年三月間,<文化創意產業發展法>通過後才陸續設立,再加上出資者背景,在在引起外界猜測與聯想。
台灣科技藝術教育協會理事長、文化元年基金會籌備處成員駱麗真指出,除設立時間外,不少得標的創投業者多是趕在投標前才變更公司的營業項目,事實上在變更之前這些公司根本與文創產業無關。「結果變更後還剛剛好得標,那麼巧的事都在發生在這十二家?」
細看得標的廠商背景,有不少是被外界認定為親國民黨政府的「馬友友」企業。例如中影管顧,背後大股東是正崴董事長郭台強,他買下「三中」之一的中影,為馬英九解了棘手黨產問題之圍,他還是馬英九總統競選總部的房東,其長兄鴻海董事長郭台銘,更在關鍵時刻站出來背書挺馬,毫無疑問是「馬友友」。
富蘭克林文創創投幕後老闆是劉吉人,他是直接隸屬於總統府的文化總會執行委員、副會長,更是前財政部長錢純的女婿,黨政關係良好。在國民黨出售黨產中投時,劉吉人的富蘭克林投顧數次參與投資,甚是捧場。
實聯學學投顧大股東林伯實,是台玻集團董事長,長期支持國民黨,去年底受邀出任海基會董事,與高層關係自不在話下。
和利財顧董事長周大任,為台灣哈佛大學校友會理事,而馬英九擔任名譽會長,「學統」純正,和馬英九是學長學弟關係,而且周大任在郝龍斌選台北市長時,也為郝站台讚聲。
這十二家得標業者,除了和國民黨、馬英九關係匪淺,甚至參與競標的二十四家廠商中,其中三間:華登國際管顧、漢友投顧公司、首席財務管顧的公司登記地址,都在相同地址上下不同樓層,最後由華登國際管顧得標,另兩家陪榜,令人懷疑有圍標嫌疑。
更離譜的是,翻開該案的「決標公告」,可以發現得標的十二家公司,其決標金額通通都是六千四百六十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元。試想,每間公司的投資策略、標的與操作都不一樣,卻能編出一模一樣的管理費用,李應元大批匪夷所思,「也太巧了!」
未得標的十二家公司,其未得標原因都是「規格文件未附或不符合規定」,熟諳評選機制的知情人士分析:「若是規格文件未附或不符合規定,早在書面審查時就不可能過關,絕不可能還進到決標做實質審查。」這表示官方處理決標過程太粗糙,連未得標原因都懶得想理由。
曾參與競標的之初創投創辦人林之晨得知未得標原因後也大呼:「這絕不可能!」林之晨說,當初是創投公會力邀才決定參與競標,若是第一輪書面資料不符,根本不可能進到第二輪,對於未得標原因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疑點三 
肥水不落外人田 利益不用迴避?
目前爭議最大的文創一號,卻引來外界質疑,創投業者股東身兼投資標的公司負責人或幕後投資者,猶如右手向國家掏錢,左手將錢放進自己口袋,顯然有違利益迴避原則。
據瞭解,文創一號已陸續投資華星娛樂公司的「華人星光大道」及南方島公司的電影《 花漾》,文建會也已搭配投資五千七百萬元,其中知名製作人王偉忠不僅是「文創一號」創意總監及董事,更是這些投資標案製作與行銷公的背後負責人。
林世嘉認為,投資案表面上是政府與民間相對出資,但實際上業界一般做法只會將政府投資的錢拿去「運作」,民間投資者一毛錢都不用出,還先賺了一筆管理費,開始有收益後再賺一筆績效獎金。「一般操作模式就是這樣子,業者不會那麼笨,拿自己的錢跟政府去玩。」
「尤其王偉忠投資自己的製作公司製作的節目,就先賺一手,節目有收益的話,也一定會先分一半以上,政府實際上能拿回多少?」林世嘉說,這很難逃自肥嫌疑,的確是應該要做到利益迴避。
對此,王偉忠以《 賽德克.巴萊》為例解釋,「文建會投資《 賽德克.巴萊》,魏德聖也投資《 賽德克.巴萊》,不可能說就不讓魏德聖做導演。」王偉忠說,文創一號因覺得他公司製作的節目不錯而選擇投資,但舉行創投審核會時,他並未參與。
「其實也沒競業禁止,是沒有說關係人不能去做,這行業的特質就是這樣。」王偉忠表示,自己從十九歲入行到現在,當然希望把該行業做大,讓未來更多年輕人參與,「我沒搶文化人飯吃,我也有創意。」
文創一號總經理方國健說,文創一號邀科技業出資,自然不能以外行領導內行,因此找來王偉忠當創意總監也掛席一董事,「這是所有股東及董事都同意也樂見的事情,我們需要有人幫忙篩選。」
「利益迴避的責任該是在政府,這是政府的策略機制及政策選擇,該受批評的是政府而非文化人及創投公司。」龍應台表示,解釋社會疑慮是未來首要目標,同時也希望能頂住社會壓力,與社會充分溝通。
疑點四 
政府聽創投,創投看大陸?
然而,該追問的絕對不僅僅是其中利益牽扯的裙帶關係,更該問問此「加強投資文化創意產業實施方案」耗資百億元,是否就真能振興台灣的文化創意產業?
日前在文化部召開的二○一二文化國是論壇,導演王小棣就丟出如此疑問,「台灣的文創產業還沒自己的特色,這麼快就與創投合作,是否太快?」王小棣認為,台灣長期不關心文創產業,如今看到韓國做出點成績,政府跟著丟出一筆錢說要鼓勵投資文創,恐怕執行過程會太粗糙。
劇場導演鴻鴻引用文建會編纂的《 台灣大百科》說,「文化創意產業要有卓越發展,須以堅強的純藝術美學核心圈為基礎,否則難以產出具有經濟價值的衍生性文化產品。若將純藝術納入文化創意產業,須避免採取產業化的經營管理模式才能自主、蓬勃發展。」
鴻鴻說,「沒想到現在經營藝人也是文化創意產業,為什麼要花文化部的力氣做這些事情?」鴻鴻說,現在做出版藝術、表演藝術的每年卻分不到兩億元,所有團隊共同分這些錢,「在吃都吃不飽的當下,看到創投幾十億元的錢在那,非常刺眼、難聽。」
王小棣也說,如果政府的政策是聽創投的,而創投業者聽大陸的,「那我們是不是要趕快去叫大陸爸爸?」呼籲文化部得回頭好好檢視文創產業政策,找出台灣本土的價值、展現文化特色,不能只聽創投業者,光做會賺錢的產業。
龍應台私底下表示,無可諱言這的確是全世界都正面臨的挑戰,崛起的中國像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艦,一旦轉向,全世界都要朝那看,「各國都在想辦法解決,文化部自然也會想辦法避免。」
的確,文化力向來是跟著政治與經濟影響力而來,但文化的核心價值畢竟不是追求全球都一樣標準化的跨國產業,更不是一切向大國看,否則這世界就沒有多元文化了。台灣如何保留獨有的文化色彩,又能擴大市場,或許這正是馬政府力邀作家龍應台出任文化部長的原因。台灣文創將如何走出一條路,讓這領域的好手找到可以發揮的舞台,而非獨厚資本家,也非瞄準中國此單一大市場,這將是龍應台及其團隊的考驗。

作者為新新聞記者

一拆就回不去 民間聲援台北機廠(呂苡榕)



台鐵負債高達近千億,交通部長毛治國指示台鐵活化土地資產補平虧損。台鐵規劃將松山台北機廠遷移至桃園富岡機廠,釋出17公頃土地再利用。保存完整的機廠恐遭到拆除,許多文史工作者掀起保留的聲浪。

25日營建署舉行「都市再生──創造穿梭時空的都市新風貌研討會」,針對台北機廠保存與活化再利用討論,與會學者呼籲,歷史建築一旦拆除無法回復,對於這塊基地的活化方式應更加慎重。
見證工業發展軌跡

1930年興建的台北機廠,過去處於台北城的邊陲地帶,因為城市發展擴充,這塊基地如今位於台北市精華地段,緊鄰松山菸廠和信義計畫區商圈。台北機廠內保留了完整的廠房設備,包括從事維修的組立工廠、將鐵沙緞造成零件的鍛冶工廠、燃煤提供動力的原動室,和提供工人沐浴的大澡堂。

過去原動室燃煤後以蒸汽方式提供動力,剩餘的蒸汽則拿去燒洗澡水,讓辛苦了一天的工人洗個熱水澡。機廠內則有小火車接駁,載著工人到松山車站換車回家。每個機房與建築,都與鐵路工業的發展息息相關。

機廠即將遷移,台鐵打算保留澡堂、組立工廠、原動室、鍛冶工廠和總辦公室等建築,將廠房、行政及福利設施改為鐵道產業博物館,剩下則興建新的建物,朝旅館式住宅和辦公商務園區發展。
借鏡華山失敗案例

台鐵的規劃讓文史工作者憂心,台灣歷史資源經理學會秘書長邱如華表示,工業廢墟保存活化案例,以華山而言,當時大家還不知該拿它怎麼辦時,匆匆寫了一個計畫,導致後續經營與預期不符,如今面對台北機廠,應慎重應對。

台北科技大學建築系副教授蘇瑛敏表示,工業遺址與一般文化遺址不同,包含了技術、產業與器物,華山酒廠的再利用卻讓園區只剩下一根煙囪,根本看不出原本酒廠的面貌。「台鐵打算活化土地再利用基地,必須先體認什麼才是最重要的資產。有了保存思維,台北機廠才有再生的可能。」

台北市都發局科長汪禮國表示,建築物一旦拆除無法再恢復,台鐵目前的設計是拆掉一些房舍興建住宅,「不過,台北市並不缺住宅。」台鐵保留機廠意願不大,汪禮國直言,台鐵的土地是公有土地,應該承擔更多社會責任。

汪禮國建議,台北機廠原屬工業用地,若要轉為住宅或商業用地,依法必須回饋,「過去回饋大多是割地,那我們也可以思考,台鐵不要割地回饋給市政府,而是多保留一些建物並轉讓給市政府,由市政府來管理。」

目前整體計畫尚未定案,不論台北機廠未來將朝向何種方式活化再利用,高達17公頃的土地面積,無論引進何種產業都將影響台北市整體發展,學者建議,先對未來發展有詳細的內容,參考更多國外類似案例後再做決斷。




作者為立報記者

國片復甦怪象 輔導金養對岸人才(黃亞琪)


三個場景,相同議題,都討論國片西進,都是場場爆滿。國片看似復甦的背後,透出些許不尋常。
七月六日,公館永樂座藝文空間,電影導演楊雅喆、鄭有傑和製片劉蔚然齊聚,討論「台灣電影冏進中國」;隔天「台灣新電影三十而立」論壇,侯孝賢、鈕承澤和林書宇三個不同世代國片導演,討論主題不脫中國成了台片主要市場;過了四天,文化部文化國是論壇,中影董事長郭台強、資深製片人李烈和得藝國際總監陳鴻元等齊聚,西進中國電影市場同樣成為關注焦點。
去年國片票房達十五億元,國片占台灣電影票房從2009年的2.3%,提升到17.5%。「是30年來最佳,」劉蔚然觀察,但她話鋒一轉:「進步空間還很多,而且中國不應是唯一市場!」
為什麼她這麼說?因為ECFA上路後,兩岸合拍片暴增。從2007年到2011年,五年間兩岸合拍片僅14部,但光2012上半年,合拍片就有14部,是五年總額。中國市場,似乎成了台片海外唯一出口;而攻進這唯一出口的,彷彿又只剩合拍片。但迎面而來的,卻有三大警訊。
警訊一,好萊塢大片在中國市場崛起。今年二月中美雙方簽訂WTO電影相關問題備忘錄,內容指出中國引進影片配額,將從20部增至34部,多增加的14部皆為好萊塢片。
好萊塢片在中國來勢洶洶。今年一至五月,中國電影票房突破人民幣60億元(約合新台幣282億元),好萊塢片總票房占六成,為1994年中國開放外來引進片最高。
就連中國國產片在自家,都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台片要在中國競逐,前景同樣不容樂觀。
另一警訊來自香港的殷鑑。早在2007年,港人北上合拍成主流,但純港片沒落是電影人普遍承認的事實。2004年港中合拍片占香港電影票房比率僅12%,2008年達到創紀錄的七成,至今沒有下滑趨勢。「不少香港新導演羨慕台灣仍保有自由創作空間,現在香港片拍片方向多得取決於中國片商,」李烈有感而發。
楊雅喆解釋,進中國想賺錢,就要配合對方市場的遊戲規則,但一味配合市場,在台片市場還未站穩的情況下,恐將先讓剛復甦的火苗熄滅。隨著台、中合資拍片成主流,台片成為下個港片,不無可能。
第三個警訊,則是合拍的「台片陸資、陸片台資」怪現象。
以《轉山》一片為例,原創劇本、導演都來自台灣,製片卻是中國。由於資金來自中國,被排除在台灣限制陸片引進十片配額門檻外,無法在台灣上映。一部原創出於台灣的電影,但台灣民眾卻無緣看到。
「陸片台資」的荒謬也出現在輔導金機制。輔導金來自納稅人的錢,過去主管機關新聞局(現隸屬文化部)竟只管發錢,無償補貼拍片,而不管該片用多少台灣人才,是否在台灣拍片,以及該片合資者是誰。因此不少合拍片一手拿輔導金,一手拿陸資,在中國拍片,演員與工作人員多為大陸人,放映也以中國市場為主。等於拿納稅人的錢培養對岸電影人才。
三項警訊,提醒台灣電影人審慎思考合拍片的未來性,也提醒文化部,該是通盤檢討政府輔導金機制的時刻了!

作者維新新聞記者

記者手記:誰不期待龍應台?(曾芷筠)



11歲時,在一位身為二房、默默生下私生子的母親臥房中,一遍遍細讀《孩子你慢慢來》,揣想著一個能把母親與家庭寫得那樣好的旅德知識份子與台灣女性。

12歲,身邊的同學在讀荳蔻出版的愛情小說,我讀《在海德堡墜入情網》和《乾杯吧,托瑪斯曼》。同學問我:「妳在看什麼?」我翻回封面指了指作者的名字,同學說:「喔!沒聽過。」高中時讀《野火集》、讀《百年思索》,爆炸似地發洩著對社會體制的不滿,再埋首書中,卻更清楚地看見對哲學歷史文化的態度,覺得胸腔沸騰、腦袋熱脹,眼前卻一片清明。

大學時讀成大,她也曾讀成大,那時她在香港,傳回一篇篇談論星巴克與全球化、天安門母親、振振質疑胡錦濤歷史態度的文章,寫得那樣大開大闔、氣勢十足,使我喜歡,倍感期待,在仍然模糊蒙昧的大學歲月,彷彿抬頭能看見一顆導引的星斗。

五月份至今,龍應台當上文化部長後所佔據的媒體版面不曾減少;上個星期,「文化國是論壇」的第一場座談會,龍應台就托腮坐在那裡親自全程主持,吸引了至少500人到場聆聽或提出建言,我才親眼看見台灣文化人更是懷著也許比我深厚許多的期待。

她的模樣耐心傾聽有如陷入長時間的思索,然而我卻感覺她說的話只是紙上談兵的理想,一邊說著要提出一套更細緻長遠的文化政策,一邊急著丟出大堆頭不切實際的挖錢坑建設。

坐在台下,兒時記憶越推越遠,年輕時那種熱切的期待萎縮成一團潦草的筆記,我編列重點,節錄漂亮好看的宣言,卻怎麼也看不到她究竟具體做了什麼。

大家寫文章罵她、談論她,文化元年基金會衝著她來,樂生後續問題、地社關門對著她喊,背後我看見的卻都是陰森森的、怕受傷害的深切期待。

怎麼回事?是我太愚笨還沒長大所以誤會?還是許多人都集體活在一個名牌的迷思裡?換了位置勢必要換腦袋,而且大可得意洋洋地說,當然要換!在高高在上的文化部長都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底下真正苦幹實幹的文化製造者如果還對龍應台抱有期待,也該早點把腦袋換一換了。

作者為破周報編輯部記者

不能遺忘的人權先驅陳文成(馮光遠)


從2004年開始,每個球季的4月15日,所有美國職棒大聯盟的球員上場時,都穿著背號42號的球衣,向打破美國運動圈種族隔離政策的前輩球員傑克?羅賓森致敬。羅賓森是第一個跟大聯盟球隊簽約的黑人球員,於美國人而言,羅賓森代表的意義不只在運動場上,他打破種族隔離,更是美國人權運動的里程碑。提這件事只想讓大家知道,美國對人權運動的先驅,是用各種方式來感恩的。

今天7月2日,於台灣人而言,也是一個人權運動的重要日子,只是在解嚴這麼久,連中央執政都政黨輪替了兩次,越來越多的台灣人對這一天所具有的意義也越發模糊。但不要忘了,31年前的今天,時為美國卡內基美隆大學統計系助理教授的陳文成,當天早上經警備總部約談,7月3日,竟陳屍在其母校台灣大學校園裡。
這件血案的真相至今撲朔迷離,可是陳文成的犧牲,對台灣人權的推動卻有著非常廣泛、正面的影響,例如警備總部這個最是摧殘人權的情治單位,權限遭到很大的限制;海外黑名單這個泯滅人性的政策,也被迫取消;美國校園裡頭當時極其囂張的國民黨學生特務,因為受到廣泛注意,也不得不收斂。總之,犧牲了陳文成,台灣人權又往前跨了一步。
這是為什麼當「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於今(7月2日)天晚上在台大校園當年陳文成殉道處舉行追思紀念晚會的時候,對人權關心、對陳文成感恩的人們,應該要去參加,因為當年他往生時得年31歲,而今天正是他逝世31周年的紀念日。 

以行為藝術悼前輩

我是前一陣子與基金會的朋友餐敘時,得知今天的這個紀念會,因為基金會在台灣大學推動的「陳文成紀念碑案」,先是校方在基金會發文給台大校長室數個月之後,告知基金會他們將公文搞丟了。
接著,六月的台大校務會議裡,「因少數教授反對,台大校長李嗣涔以主席身分,名為修訂而實則擋下提案」(見「維基百科『陳文成」條目」)。當時我跟基金會的朋友說,若我們在陳博士的紀念會上,能用一種行為藝術的方式在他殉道處紀念他,不是也很好嗎?這個行為藝術概念很簡單,就是大家也蜷曲著身子,躺在博士當年遇難的地方幾分鐘。
今年5月,當年刺蔣案主角黃文雄,因他在人權方面的貢獻,獲政治大學選為首屆傑出校友;6月,北市府市政會議也通過將鄭南榕自焚處巷弄命名為「自由巷」。
台灣民主運動前輩逐漸得到正確對待的此時,我們更不要忘了陳文成先生,以及他的犧牲所代表的意義。 

作者為自由作家「給我報報」創辦人